Sunday, August 5, 2012

彭浩翔小說:3P之旅


據文雋講,2012年的港產片數目大約有50部,彭浩翔執導和監製的暫時為止有3部。《春嬌》和《低俗》加埋的票房應該會好勁,因為他的戲真的很過癮,而且宣傳功夫到家、男女通殺!
其實他的小說、雜文都好過癮。記得他在《蘋果.名采》就試過擺出一幅怪怪的圖讓讀者猜……
而這篇〈3P之旅〉小說,原文是今年2月期間在《爽報》刊出的連載小說,當中有不少網絡用語:


在龔敬文唸大二的頭一年,宿舍的同房華特,是個英國交流生,他告訴敬文,但凡擁有四百個女朋友的愛爾蘭人,都是牧羊人。自此之後,敬文偶爾會發綺夢,夢到在起伏崢嶸的蘇格蘭山脈間,有個蓄着鬍子的愛爾蘭人,帶擁着四百個不同國籍的裸女,在漫山遍野中縱慾狂歡。
敬文自知沒有這福份,但他開始嚮往3P性愛。在性方面,敬文不是沒經歷,其實自中四開始,他便跟是同班的女朋友霍婉芝做過了。
但所謂3P的三人性愛,對每一個年青人來說,都是段烈火青春的都市傳說,每個人都說得實牙實齒:我有朋友試過喲!正如你問人有沒有見過鬼一樣,他們總說有朋友見過,但第一身經歷的,卻沒幾人。
那年暑假,敬文認識了自小隨家人移民到三藩市,回來香港度假的范秀娟。大概敬文認為秀娟在外國長大,吸收西方人的生活習慣和思想,所以會在這方面較開放,在親熱過後,敬文鼓起勇氣問:「你會願意試一下3P嗎?」
「嗯……這個,其實我真的有想過呢……」秀娟說,跟着把頭擱到敬文胸口上。大概她認為敬文的心跳突然加速,只不過是因為剛才親熱時,動作太過猛烈的緣故。
「我想,也許我接受得來啊。但大前提是,那兩個,都必須是曾經跟我拍過拖的,要是跟陌生男生的話,就會比較尷尬嘛,對吧?」
敬文自此就再沒有提過這話題。畢竟秀娟說的3P,跟他期望的那種一王二后,是有落差的。
劉家輝是敬文在九龍公園球場踢足球時認識的另一位師兄,大伙在踢過足球後,都會到附近茶餐廳吃宵夜胡扯聊天,有晚敬文提出了他的3P幻想。
「不用幻想,誰都可以。」家輝一面吸吮着凍檸檬茶,一面告訴大家。「到澳門的桑拿浴室吧,那裏專業到不得了呢。中國大江南北的美女佳麗,最漂亮的2%,該集中在中南海或富豪某老闆和富二代手中,但之後2-10%,全都在澳門。」
「也不一定吧。」同桌有人反駁。
「對,」家輝回應。「有些可能散落東莞。」
「真的嗎?你去玩過?質素如何?」同桌的占美追問。
「當然好啦,我是跟我表哥去的。怎麼樣?你們要去的話,下次我表哥出發前,你們可以一起來。你grant loan拿到手了吧,不去爽一爽,不就是對不起自己嗎?」
「……有3P嗎?」敬文問家輝。
「你付得起錢,8P也可以。香港唸大學太辛苦嘛,總要獎勵一下自己的。政府給grant loan,不就是為了這樣嗎?還有,那兒不叫3P,是雙飛。」
其後敬文真的跟家輝到過幾次澳門桑拿浴室,打令12也見識過了,雙飛也嘗過了。在那裏的女生,確實夠漂亮,服務也到位,本來這故事,就可在這已經完結。但令敬文並不滿足的,就正是她們太專業,專業得像群洗車工人,完全不用提出要求,就直躺在那裏,對方就知哪得清理油污,哪得加點引擎潤滑劑。
敬文清楚知道,自己並不是追求這一種。對他來說,雙飛並沒意義,就像請人回來陪你下棋一樣,那不是感情上的真付出。他很想知道,在沒有利益交易的情況下,跟兩個女生同時做愛,到底有些甚麼感覺。他要的,不是雙飛,是3P
他沒再跟家輝和占美等人去澳門,漸漸,甚至連球場也沒有再去。
計劃是在敬文大學畢業,找到一份在大集團的IT部門當助理三個月後構想到的。那時因為初進入社會工作,結果因為生活節奏轉變,而跟女朋友剛分了手,另一方面亦要忙於應付政府的grant loan
(五之一)


電視正播着最近本地流行女歌手的新MV,敬文知道,這首歌是加州紅近期獨家試唱的新曲,幾乎每次和朋友上卡拉OK,都最少得聽上三、四次。
「現在網吧都不能做了。」carzy_提子餅,躡足走到沙發那邊,從背包裏拿出香煙,一面隨着音樂扭動着赤裸而骨感的身體,一面感觸地說。
「嗯?」
「很難做呀,警察老是查牌,舊年還好一點,客人都是些西裝客跟學生,比較容易應付,後來宣傳多了,就來了大堆蠱惑仔和老粗,口臭還算了,出了一整天汗,還好意思,都快要吐啦。又越來越多學生加進來,價錢都被壓得低,過去出街還有六百,都給那些學生妹做爛市,三百五都有交易。」carzy_提子餅繼續發表她對佐敦及油麻地一帶,情色網吧業界的發展意見。
過去她曾在網吧做上半年,後來因為警察老是來查牌,每天都要忙着躲進閣樓空調後的暗格,生意也不太好,所以後來轉了出來,成為網上討論區中,援助交際的個體戶。
敬文看着她,心想,可惜自己不認識計劃要在油尖旺開設網吧的朋友,否則一定推薦她去當個市場策劃部經理。
雖然carzy_提子餅在床上的技巧還可以,樣子也算清純,但她的嘴巴卻總帶着一陣像的士司機在車廂吃午飯,飯餸味進了冷氣系統後,車廂中那股久久不散的腥臭。加上她的四肢和身體實在太瘦——雖然網上都在討論着,有時找援交會出現些恐龍族肥妹,因此敬文碰上像carzy_提子餅這般只有九十八磅的女生,是走上狗屎的好運,着實不該嫌三嫌四。
但敬文其實不太喜歡這樣瘦削骨感的女生,因為這總讓他覺得像在跟單車做愛一樣,有時在回家路上,恥骨甚至會赤痛。
carzy_
提子餅每次的收費是八百元,她說這是援助交際應有的公價。少過這數目,是侮辱。「別以為年青人付不起,大學生都願意給這價錢,相反那些死西裝客在網上約了你出來,見到面時,卻老對你評頭品足,嫌三嫌四。」
carzy_
提子餅說,有次跟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西裝客見面,在到時鐘酒店前,他才對她說,覺得她沒甚麼胸,但卻在網上說自己是身材均等,所以這是騙了他,因而要懲罰性減她二百元。
「你知道我多生氣嗎?」carzy_提子餅說着,把煙包遞給敬文,敬文沒說甚麼,拿了一根。
敬文等到跟carzy_提子餅交易過四次後,終於跟她提出了自己的計劃。敬文告訴她,希望在網上找來一個女生,一起玩3P
「我給你加到一千元,如何?」
carzy_
提子餅想了想後,問:「那我要不要親她?」
「甚麼?」
「我要跟那女生親熱嗎?」
「那個當然喲,3P就是三個都有接觸嘛。」
carzy_
提子餅沉默一會後說:「我要千二。」
「好的,沒問題,但我有一個要求。」
「說。」
「出來見面時,你得假裝是我女友,錢我會在之前先付給你,但在她面前,別提起我付錢給你或援交和she.com的事,你當是我女友就好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carzy_提子餅告訴敬文。
「那就等我消息,找到了就再跟你聯絡。」
「但要是可以的話,能否不在星期四晚?我在讀一個化妝課程,逢周四晚都不行喲。」
(五之二)


JoJo posted in 23:54
Hello
,大家好,我叫JoJo,我和bf很想試3P,我今年24,短髮大眼,身材有點瘦,但有前有後,bf 27,做消防,幾大隻,一晚要幾次,有d頂唔順呀 :( 要是有girl願意ffm,就email我啦,請清楚寫明你的年齡、外貌、三圍,最好有相和電話啦。
敬文認為,在she.com上的Sex版留言,女性身份能讓對方減低戒備,而carzy_提子餅並不像一個女朋友的名字,加上要是有長期在這些新聞組活躍的網友,就不難發現carzy_提子餅是個援助交際的囡囡(敬文也懶得告訴carzy_提子餅,其實她名字裏的瘋狂,正確寫法應該是crazy)。JoJo是敬文舊女友秀娟的名字,他認為,這是一個適合當女朋友的名字。
敬文相信,女生跟男生一樣,同樣會有試3P的衝動,只是女生會較不好意思說出來,也不會有衝動去組織這樣的荒唐行徑,但要是你給她把這個適合玩3P的環境建立起來,任何人總會有想突然越軌放縱一下的時候。
因此敬文覺得,要釣到一個內心深處願意玩3P的女生,首先要預備好另一個床伴。你很難說服女友接受這事,可透過援助交際,他找來JoJo(敬文告訴自己,要開始努力把carzy_提子餅轉化想像成JoJo,否則跟網友見面時,很可能會穿崩),當有了些基本因素,一旦在你遇上工作的不如意,在你有家庭煩惱時,發現男友劈腿,或自己患上血癌……但敬文心想,雖然血癌不會傳染,但要是跟血癌病人一起玩3P,還是可免則免。
敬文的計劃,是透過JoJo的協助,在網上找來一個願意接受玩3P的女生(我們暫且稱呼為X),雖然這樣跟XJoJo一起3P,並不是敬文的終極目標,因為在這個3P當中,還是牽涉到金錢上的交易,並不是純粹的愛慾交流,因此這只能算半隻飛,是step one
但只要敬文跟X搭上,並建立了穩定關係後,他就可以藉故甩掉JoJo,例如告訴XJoJo分了手,或JoJo到外地升學之類,然後他就向X提議,一起再找另一個不用付錢,又願意接受玩3P的女生(我們姑且稱為Y),一旦找到了XY,便進展至計劃的第二階段,可以正式和二個接受3P的女生3P
敬文認為,這是他人生中少數有充份計劃和準備的事情,他終於感受到政府的口號,果然,知識能夠改變命運,嚴謹邏輯,大膽假設,小心推演,就能令生命活得更精采。
要是有天有人要提名他成為甚麼十大青年(聽說年齡上限為四十歲,他還有時間呢),他希望會把這事寫到提名書原因上,這可是香港核心價值的一個充份表現,敬文告訴自己。
在貼了留言的頭三天,敬文已經收到大量的電郵,發來的大部份都是男生,目的是希望說服JoJo離開她的男友,直接和他們上床。而他們所持的觀點是,他一個人在床上的功夫,就抵得住她和男友找別人3P,所以沒必要讓別人參予。敬文覺得這種鵲巢鳩佔,實在有點太不夠道義。
其中有幾個是女生的來信,敬文開始和她們以電郵溝通。只是一直聊的時候,讓敬文起了疑心。要是對方真的是女生,在和另一個女生聊天時,敬文認為很少女生會把「上床」稱為「□□」,「□□」這類粵語髒話,一般只會是男生聊天的時候才用。
而更重要的,是當敬文讓她們發自己的照片過來時,這些人一般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。而珍妮則是在這帖子首發的一星期後才傳電郵過來的,那時候這帖早已經被壓到在聊天室主頁的四五版以後了。
(五之三)


珍妮告訴敬文(當然,她以為自己是在網上跟JoJo傾訴心事),她發現她男友原來在和她一起的大半年間,一直跟舊公司的女友藕斷絲連,而除此之外,他還到酒吧搞一夜情。作為只有兩次拍拖經驗的她,覺得為甚麼男人都能這樣,而女生就一直以性伴侶數目作為羞恥?為甚麼她就不能像她前度一樣,放縱一下?
可是,珍妮在電郵中一再好奇地問,為甚麼JoJo會容許自己男友幹這樣的事?
JoJo
回覆珍妮:反正男生都無法安分守己,與其讓他自己出去找,倒不如在控制範圍內,讓他感受到那份刺激吧。就像我們喜歡看驚慄片,或到遊樂場坐過山車一樣,因為我們知道,我們都能夠在其中得到那種緊張驚嚇的快感,但同時又能全身而退。在這樣安排的3P過程中,就像是床上的鬼屋探險一樣,但我可不像鬼屋中的鬼啊 :P
敬文知道,距離珍妮上勾的日子不遠了。但根據過往經驗,敬文認為不能太早催促珍妮把她的照片發過來,他甚至考慮到,除非珍妮出來時,是個大媽或者男生,否則,即使她姿色平庸,他也無不可,因為找到這個X,才是展開他計劃的第一步。
因此敬文先調低了自己的審美標準,反正將來配對多了,還可以再挑,就像敬文想起他母親對買房子一事的看法,反正怎樣也追不上樓價,所以買第一幢房子時,永遠都不可能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居所,因為你相中的,買不起,你買得起的,連自己也不想住,所以母親在跟親戚朋友飲茶聊天時,說的一句話,才是真理:不管怎樣,上車再說。
敬文、carzy_提子餅相約了在一個大型購物商場的連鎖披薩店見面。敬文討厭carzy_提子餅在見面前一天,臨時提出要把價錢加到一千六百元,她的理由是因為3P是要服侍兩個客人,也得在之前花時間熟讀他們電郵往來的細節,這樣比跟做愛更累。
「我看字都無法一行字連貫看下去,否則中五就不用試升了。」carzy_提子餅在電話中告訴敬文。
敬文壓抑心中的怒火,最後也同意了她的要求。同時間,敬文默唸了他媽的一句:「上車再說。」
珍妮雖然二十五歲,但看上去更像敬文讀大學二年級時的同學,也許是因為她那仿效《櫻桃小丸子》的髮型所影響。見面時,珍妮並沒有像在電郵中那樣健談,而carzy_提子餅也沒有像她之前承諾一樣,會主導這次的見面,結果氣氛都弄得頗為尷尬。直到找到三人共同喜歡的王菲歌曲作話題時,才稍稍得到舒緩。在聊了大概三十分鐘王菲的歌曲後,他們就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。
敬文事先調查過,許多時鐘酒店是不容許三人同時進入一個房間,因此他還特地花了一千多元,去租了一個酒店單位,當然是在旺角那種讓自由行旅客租住的廉價酒店。可是對比平日找援交時的花費,這算是大手筆了。
carzy_
提子餅在整個過程中的完全配合,實在讓敬文覺得驚訝,甚至乎開始懷疑她是有一點點同性戀傾向,特別是在她主動提出要和珍妮一起給敬文吻遍身體。
敬文其實更想投入和珍妮的親熱中,可是他得要表現出特別陶醉於carzy_提子餅的吻,因為這樣才合乎JoJo在電郵中對自己性格的描述。敬文認為這個第一次的3P,說實在的,驚喜不大,珍妮在床上的表現也顯得有點拘謹,但總括來說,意義總是大於實際的享受。
(五之四)


一星期後,敬文用自己的電話號碼去聯絡珍妮(過去他一直用着另一個電話號碼去聯絡珍妮,就是為了假裝那是JoJo的電話號碼),在發了「你在幹嗎?」這個短信的半小時後,敬文收到了珍妮的回覆短信:「你是誰?」
珍妮的冷漠,讓敬文有點不知所措,事情沒有如他想像般的順利。他沒有在這次3P活動中,產生了一種移情作用。對珍妮來說,敬文和JoJo都只是她報復男友的一個形式,這讓敬文的自尊心有點受損。當然,自尊心的受損,已經是無足輕重的事情。
在刀子插進敬文的背脊之前,他是從商場的金屬弧形柱上反映到一個熟悉的身形,可是當他倒下來,直到在消失知覺之前,他還沒有想清楚,到底是甚麼的一回事。在他稍為恢復知覺的時候,就是救護員給他戴上氧氣罩。在他再次失去知覺前的一剎那,他終於想起了,那個女子就是珍妮。
敬文再次醒來的時候,已經是三星期後,醫生告訴他,刀傷了脊椎部份,更要命的是後來的感染。雖然這不能說永遠不可活動,只是透過三至五年的物理治療,達致恢復百分之三十的行走能力,已經算是萬幸,敬文永遠不會忘記,當那醫生跟他說他有機會永久坐輪椅的時候,那口吻彷彿就像他平常向教授做報告一樣的平淡。
敬文受傷後,家人都不再理睬他,父親不願意到醫院跟他見面,敬文就知道,事有蹺蹊。周刊和雜誌都詳細把敬文3P計劃清楚列出,敬文萬料不到,在玩3P後倦極睡着時,珍妮心血來潮,問carzy_提子餅拿電話號碼,才發覺跟她之前聯絡JoJo的電話號碼不一樣,只是珍妮沒有再追問下去。到敬文去聯絡珍妮時,她才發現JoJo的真正身份,其實是個援交女生。
珍妮知道後怒不可遏,她認為這是種性侵犯,她打算去報警,並把這事告訴了表妹。只是表妹問她,當初是她自願同意玩3P,這樣如何能控告敬文強姦。只是珍妮堅持,她只是同意跟一對情侶玩3P,並沒有同意成為免費的援助交際。其實她說出來後,自己也認為不對,因為「援助交際」的定義,首要的就是收取費用,當你是免費的提供服務,就不能算作「援助交際」。敬文隱瞞carzy_提子餅是他付錢來作援助交際,站在珍妮的立場來說,跟正常情侶玩3P的情況,有很大的不同。
這個不同,敬文可能很難理解,但是,向敬文報復是珍妮自主身體的一個報仇決定,因為她被人降格成為一個義工妓女。珍妮的自尊心,被敬文這個玩弄她於股掌的計劃,受到沉重的打擊。因此珍妮付錢給carzy_ 提子餅,最終查探到敬文的真正身份和住址。躺在床上的敬文,日後用了很長的時間,後悔曾經有一次把carzy_提子餅帶過回家上床的決定。
輿論的炒作和婦女組織的抗議,或多或少影響了法庭的判決。最後當珍妮因傷人服刑出獄的時候,敬文在輪椅上站起來,扶着支架去走兩步,距離痊癒還有一段漫長的路。每次推着輪椅,到醫院樓下看着那被混凝土加工鞏固了的後山時,他總會閉上眼幻想着同房華特,告訴他那個有關蘇格蘭人和四百個女朋友,在山麓上縱情狂歡的景象。他雖然不是蘇格蘭人,總算嘗過了3P。在技術層面上說,他還沒有完成,但總算是個開始。
(五之五.完〉

No comments: